温陵志丨闽南掌故：弘一法师与泉州名士交往补遗

2025年是弘一法师诞辰一百四十五周年，也是弘一法师圆寂的第八十三个年头(niántóu)。弘一法师1929年初来到闽南，此后十四年间的影迹与弘化(hónghuà)重心都(dōu)在泉州。泉州各界人士与弘一法师有着极其(jíqí)广泛的接触，常被提及和陆续考证的至少有：文艺界之陈祥耀、张人希(zhāngrénxī)、许晦庐、史其敏、顾一尘；佛教界之叶青眼、苏慧纯、李宏成、周伯(zhōubó)遒、周子秀、高文显、蒋文泽、刘梅生、李芳远、陈珍珍等(děng)。此外，还有永春的王梦惺、郑翘松、林(lín)奉若；惠安的曾词源、王颂平，石狮的郑健魂、施至伟，晋江的俞啸川、蔡德远、许书亮等人。 当然，与弘一法师(hóngyīfǎshī)有交集的泉州人远不止于此。今笔者仅试举几位先前(xiānqián)鲜有人提及，且与弘一法师颇有趣闻的泉州名士。 廖博厚：山寺(shānsì)谒师 亲闻教诲 廖博厚（1907—2002），祖籍安溪。1927年(nián)入厦门(xiàmén)集美师范部。毕业后在厦门、南安、晋江等地从事教育(jiàoyù)工作。曾(céng)积极参与(jījícānyù)并协助地下党活动，1951年加入中国民主同盟(zhōngguómínzhǔtóngméng)，1956年任泉州市副市长，1981年至1984年续任泉州市副市长，1986年任泉州市政协副主席。廖博厚与弘一法师的交往还要从他任洪濑蓬溪小学校长时说起。 南安灵应寺内的弘一大师(hóngyīdàshī)纪念馆（吴拏云 摄） 1940年11月13日，在永春普济寺闭关一年有余的弘一法师，由桃溪南下经桃源殿、树德寺驻锡南安灵应寺。灵应寺位于南安洪梅镇玳瑁(dàimào)山南麓，据传始建(shǐjiàn)于五代后唐年间，主供灵应祖师(zǔshī)，几经兴废，民国时期，由定(yóudìng)眉和尚筹资重建。弘一法师居此期间曾手书“唐神僧(sēng)灵应祖师真身塔”，撰写《唐神僧灵应祖师现化记》。 灵应祖师“真身(zhēnshēn)塔”上的弘一法师题字（吴拏云 摄） 1940年11月18日，南安县(nánānxiàn)立炉(lìlú)内中心(zhōngxīn)学校(xuéxiào)校长潘诗泓、惟仁小学校长潘北山、洪濑蓬溪小学校长廖博厚、晋江县立金溪中心学校校长林高怀等一行八人，听闻弘一法师莅临灵应寺，于是结伴来访。因前两日已经陆续有不少人前来拜会，弘一法师本拟闭关(bìguān)不见，但得知是本地教育界人士又是远道而来，还是选择了会面。 弘一法师出家前(qián)在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和南京高等师范学堂任教多年，说起来也算是曾经的同行，因此与大家相谈甚欢。由于当时正处于抗战时期，且(qiě)泉州屡遭日军空袭(kōngxí)，身处乡间的中小学老师压力(yālì)巨大，席间有人表露出改做他业的想法。弘一法师劝诫道：“小学教育为栽培人才基础，关系国家民族至重且大。小学教师(xiǎoxuéjiàoshī)目下虽太(suītài)清苦，然人格实至高尚，未可轻易转途。” 廖博厚还主动向弘一法师(hóngyīfǎshī)请教有关个人修养方面的建议，弘一法师回答(huídá)：“新生活固然要实行，旧道德亦(yì)不可放弃。论语可读(dú)。”众人临走之时，弘一法师赠给每人一幅手书“不是一番寒彻骨，怎得梅花扑鼻香”。寄予无论是从事(cóngshì)教育还是自身修养，都应当内外兼修，持之以恒，终得善果，有所收获。 尽管廖博厚(liàobóhòu)与弘一法师当面交流的记录仅见如上，但是廖博厚与叶青眼却很有(yǒu)渊源。廖博厚的父亲与叶青眼有年谊之好，廖以谊伯相称(xiāngchèn)。1924年，正在集美学校读书的廖博厚就常常与长(zhǎng)辈叶青眼书信往来，向叶氏悉心求教。廖博厚还与叶青眼的长子叶禽择情同手足(qíngtóngshǒuzú)，二人均为民盟(mínméng)成员，经常在一起切磋书法、唱和诗词。1966年2月22日，叶青眼居士往生，廖博厚一直送殡到弥陀岩，可谓(kěwèi)情真意切。 潘希逸：拜帖求字 南社(nánshè)遗风 潘希逸（1903—1989），字樵云，号月笙，南安(nánān)罗东炉山人，毕生从事教育工作，以近体诗(jìntǐshī)五七言律诗见长。因自幼爱好诗词，得到清末贡生王鼎盘、举人汪照陆等人的赏识。20世纪(shìjì)20年代，曾与诗友施梅汀、郑雪亭、潘诗泓(pānshīhóng)等人成立春晓诗社，并加入泉州“续桐荫吟社(yínshè)”，并先后任教于(rènjiàoyú)东门外浔江小学、晋江衙口南侨中学等。晚年出版有《孟晋斋诗存》。 1940年12月8日，潘希逸与友人(yǒurén)专程赴南安灵应寺，希望能够谒见弘一法师(hóngyīfǎshī)。在(zài)与住持定眉和尚沟通以后，得知弘一法师正在闭关，恐难拜会。潘希逸没有一再(yīzài)央求，而是用文人之间的交流方式，写下：“闻法师飞锡莅临，闭关著述，肯否惠赐一谒，以抒景慕之忱。法师书法出尘(chūchén)绝俗，不染人间烟火气，并欲恭求各挥赠一帧，以留纪念。袁子才曰：佛说因缘二字，足补圣经贤传之缺。法师其有意乎？”待定眉和尚持此(chícǐ)“拜帖”进入关房，未见多久，就(jiù)拿出两张弘一法师手书(shǒushū)的“不为自己求安乐，但愿众生得离苦”。 1941年(nián)夏，潘希逸也曾拜访过弘一法师，弘一法师赴晋江福林寺后还与之(zhī)有书信两通。他在《吊弘一法师》一诗中写道：“方外(wài)论交愿未违，琳宫清话悟禅机……清高绝俗厉而温，两惠鱼书感(shūgǎn)注存……” 1945年，南社闽集第一次(dìyīcì)雅集留影。（资料图） 潘希逸与弘一法师还有一处(yīchù)缘分(yuánfēn)。1912年2月11日，未出家前的李叔同加入(jiārù)南社，社员号211。南社是受辛亥革命影响，由江浙文人为主要构成的文化团体，取意于“操南音，不忘本也”。1923年，南社因故解散。后各地纷纷成立(chénglì)了类似(lèisì)的文化组织。1945年6月14日，南社旧社员朱剑芒与闽地诗人共十七人发起“南社闽集”，潘希逸就是这十七人之一(zhīyī)。 李幼岩(lǐyòuyán)：凭吊韩偓 礼请讲演 李幼岩，名钰，是清末民初泉州(quánzhōu)(quánzhōu)较有名望的(de)乡绅，温陵弢(tāo)社社员。先后任爱国将领高义的幕僚、陈埭聚书小学名誉校长(xiàozhǎng)、昭昧国学讲习所副所长、兴泉永公路局局长。1935年，李幼岩曾陪同弘一法师游历南安九日山凭吊韩偓遗迹。1938年3月27日，弘一大师专程到李幼岩实际(shíjì)负责的泉州昭昧国学讲习所讲演《佛教源流及宗派》，并为图书楼题写“无上清凉”。 李幼岩所住(suǒzhù)地方与弘一法师晚晴(wǎnqíng)室仅一墙之隔，弘一法师在温陵养老院圆寂后作有挽诗云：“谈禅(tánchán)我堕声闻障，一揖为公感叹深。老佛无言(wúyán)真出世，精灵未死漫伤心。小山过化侪儒释，九日登临判古今。信是大雄能抖擞，遗吟化作海潮音。”外一首：“既出家(chūjiā)来又出家，谁甘长着破袈裟？心如太古孤寒月，身是优(yōu)昙顷刻花。应向禅门屈一指，肯从火宅丐三车？晚晴室迩迟参访，翘首人天望已赊。” 李幼岩作为旧时(shí)代学人，颇具爱国热血，他(tā)在任昭昧国学讲习所副所长时，为爱国刊物《梅石月刊》撰写绪言，点明昭昧国学讲习所的(de)(de)(de)办学宗旨：“崇绝学以存旧德，是我所教学之(zhī)主旨。”其中又反复提及历史上面对敌国入侵时国人应有之义，并喊出：“故学与国共废兴，知爱其学者，必爱其国，而后(érhòu)人心不死，中国不亡。”“守礼义，知廉耻(liánchǐ)，发扬固有美德，共负救亡大计大哉言乎，民族复兴，舍此无由。”李幼岩所表达的含义是，一国之文化关乎(guānhū)一国之存亡，只要学人能够传承发扬国学，就一定能够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，实现民族的复兴。 汪照陆：承天闻法 莲庵(liánān)题匾 汪照陆(wāngzhàolù)（1880—1956），名煌辉(mínghuánghuī)，字蔚霞，惠安黄塘(huángtáng)人(rén)。善诗词，工书法，是清光绪二十八年（1902）举人，温陵(wēnlíng)弢社社员。先后任教于泉州府官立中学堂、昭昧国学讲习所、培元学校、厦门大学等。1927年，在新门街(jiē)创办南华女校任校长。后游历南洋，任菲律宾(fēilǜbīn)天南吟社社长。抗战期间担任晋江县抗敌后援会绅耆顾问。参修《惠安县志》，著有《泉惠名胜诗集》《天南游草》《古莲花庵诗集》等。 陈祥耀先生在文章中提及：“我校老师李幼岩、汪照陆、顾一尘诸(zhū)先生，都去拜访法师……汪顾二先生一同皈依法师做在家弟子。”另查得资料，1938年3月12日，弘一法师在泉州承天寺讲完(jiǎngwán)《普贤行(pǔxiánxíng)愿品》的(de)第二天，汪照陆等五人在泉州承天寺皈依弘一法师，弘一法师赠之以手书联句。弘一法师还曾为汪照陆在西街旧(jiù)馆驿的莲花吟馆(yínguǎn)题写篆书“古莲花庵”匾额。 黄紫霞(huángzǐxiá)：以画报国 蒙公青睐 黄紫霞（1894—1975），字德奕，南安罗东人。诗书画俱佳，尤擅国画，温陵弢社社员。1920年任南安斗南中学校长，1925年与友人在泉州城内中山路创办泉山书社，1926年受黄奕住(zhù)委托监修开元寺东塔(dōngtǎ)。先后(xiānhòu)创办《爱国(àiguó)画报》《一月漫画》，用图文并茂的形式鼓舞抗战士气，又多次举办画展筹集(chóují)善款支持抗战。在动乱年代，泉山书社广为印行中小学教科书、地方(dìfāng)(dìfāng)史志，提供(tígōng)文房用品，为地方文化教育事业提供了有力(yǒulì)支持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，黄紫霞任泉州文物保管委员会委员、泉州市政协宣传教育组成员等。著有《养拙楼诗稿》《流东拾零》。 中山路泉山书社旧址（吴拏云 摄(shè)） 由于(yóuyú)泉山书社是民国时期本地主要刊行发售文史及佛教书籍的地方，弘一法师(hóngyīfǎshī)与黄紫霞也因此产生(chǎnshēng)了交集。据黄紫霞自述：“霞曾以作画稿呈师，谬承青睐。”弘一法师在温陵养老院圆寂以后，黄紫霞有诗云：“得得轻千里，将身舍(shēnshě)小山。一暝伸佛脚，大笑别(bié)倭鬟。悯世心难忘，观空道不顽。画禅今莫证，凄绝紫云寰。” 许谷芬：木刻(mùkè)遗像 钟情戏剧 许谷芬（1919—1979），号国勋。先后任教于温陵(wēnlíng)中心小学、泉中中学(zhōngxué)、晋江私立玉浦小学、南安成功(chénggōng)中学，又任晋江县(jìnjiāngxiàn)朝阳民校校长、《群力报》《南光报》编辑(biānjí)。1949年，参加闽西南泉州(quánzhōu)人民解放同盟；1952年，参与筹建泉州民革组织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，许谷芬担任(dānrèn)福建省人大代表、省政协(zhèngxié)委员、省民革常委，泉州市(quánzhōushì)政协副主席、文化馆馆长、历史研究会会长(huìzhǎng)、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主任、民革泉州市委会主委等。许谷芬在文艺领域高瞻远瞩，不仅创办泉州市南音研究社，成立泉州打城戏和布袋戏艺术剧团，还亲率泉州高甲剧团赴京演出，得到北方(běifāng)文艺界的赞誉。同时他对于泉州重要文物古迹的管理与保护也起到(qǐdào)积极推动作用。1942年，弘一法师在温陵养老院圆寂后，许谷芬木刻弘一法师遗像，此事登载于《泉州日报》1942年10月25日第四版。 1942年10月25日《泉州(quánzhōu)日报》弘一法师纪念特刊（资料图） 张寿亲与陈佩玉：一门双姝 同心皈依(guīyī) 张寿亲，晋江人，泉州乡绅(xiāngshēn)张大河之女，通文墨，早年嫁于晚清两广总督(liǎngguǎngzǒngdū)泉州黄宗汉(huángzōnghàn)族后黄佑堂长孙，婚后四十九日夫亡守寡。陈佩玉，泉州名族之女，预备嫁于黄佑堂长孙，惜未(wèi)过门(guòmén)夫家已殁，仍至夫家做二房，侍奉公婆。1941年五月，张寿亲邀陈佩玉一同皈依弘一法师，法名胜寿、胜玉。